周立民｜萧军和端木蕻良：“唉，这两个东北男人啊”

liukang20241天前166.SU吃瓜371

一

萧军和端木蕻良，前者比后者大五岁，他们都是辽宁人，具体说来，萧军生于辽宁省锦州市义县沈家台镇下碾盘沟村（现锦州市凌海所属大碾乡），端木蕻良出生于辽宁省昌图县，一个归于辽西，一个归于辽北，两地相距不到四百公里。在他们两人中心，还有一位东北女性：萧红。关于他们，不能省掉的前情是1938年4月初，萧军、萧红在西安正式分手，5月下旬，萧红和端木蕻良在武汉正式成婚；5月底，萧军与王德芬也宣告订亲，随后另组成家庭。1941年1月，萧红在香港病逝；1960年3月，端木蕻良又与钟耀群成婚。

萧军与萧红1935年春摄于上海

许广平、萧红、萧军（后排左起）和海婴1937年年头摄于鲁迅墓旁重建家庭，开端一段新的日子，曩昔的种种应该翻篇了。或许，萧红是一个太强壮的存在吧，她在两个男人心底产生的涟漪久久不能抚平。不只如此，他们跳过萧红，直接怼上了。精确地说，是萧军大刀砍过来，而端木几乎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萧军常常以受害者的姿势，指斥端木蕻良为“卑鄙的人”，不只需“夺妻之恨”，并且还把萧红病逝香港的罪愆也算在端木的头上。一提起这个姓名，他便怒火中烧，不能自制。在萧军日记中，他毫不掩饰地把仇视的火焰迸射出来。1938年6月，他跟王德芬正是新情火热时，有一天不由得在日记中写道：“一想到红和那个卑鄙的人，就感到一种厌烦，也是一种森凉！”（萧军1938年7月4日日记，《萧军日记补遗》香港牛津大学出书社2014年版，43页，以下引用此书，仅标示日期与页码）两年后，愤怒仍然未能平复：临行前，（舒群）群也谈了一些关于红的事，他们全不满足她跟了那一个卑鄙的人。……

……关于芬这样无能的性情我不喜爱。资产阶级的女性满是废物，缺少革新热心，英勇的举动，处理作业的才能。（1940年4月8日，359页）

《萧军日记补遗》，牛津大学出书社2014年版端木仍然“卑鄙”着，在他的日记中都不配有姓名。耐人寻味的是，萧军对他成婚不过两年的妻子王德芬的点评，咱们当然不能简略地把王德芬等同于“资产阶级女性”，接着又等同于“废物”，可是从日记这段话中，的确也能看出他对女性的情绪。

萧军与王德芬1938年6月摄于兰州四十年曩昔了，萧军余怒未消，观点未变，他剖析萧红的性情：“知善善，而不能从；知恶恶，而不能去！”此萧红性情中意志薄弱一大片面病根也。

她逃婚，原本不肯嫁汪某，后来又和汪某同居，有了孩子，染了恶癖，几被陷于万劫难复之地；知道D.M.的卑微怯弱，而随他以去……致使死于香港——这便是她性情中的悲惨剧也。（1978年8月28日，742页）

D.M.便是端木蕻良，在萧军这儿，他基本上都是与“卑微怯弱”牢牢地绑缚在一同。两天后，他又写道：“以为有利可图阿谀死人者是市侩，把全部差错全向死者身上推的是孱头！关于死者无准则，成心标明‘广大’以显自己仁厚的是伪善者，伪正人……”（1978年8月28、30日，742页）这是标明他不想当“伪正人”，也不想对谁“广大”？萧军的文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豪气冲天；从别的一面看，他总把自己置于正义的高地，毫不留情地扫射对方，而不知自我检讨。这一点他活到老坚持到老，1937年，萧军与萧红吵架后曾这样写道：

和吟又吵架了，这次决计分隔了。

女性的爱情范畴是狭小的，更是在吃醋的时分，那是什么也没有了，男人有时还能够爱他的敌人，女性却不能。（1937年6月30日，21页）

他这是在骂萧红“爱情范畴是狭小的”，不能容人，可是他自己呢，“爱他的敌人”吗？至少对端木的情绪上，就看不出来“男人”的“有时还能够”。不只如此，听到端木和萧红日子过得“愉快和满意”，他都心怀不满：

到西安，见到了玲，也听到了一些关于我走后吟他们愉快和满意的景象，使自己如同又感到一点烦乱，但这很快就曩昔了。

武汉不能去，暂时留在这儿。我应该赶紧作业了，用作业来报复损伤过我的人。（1938年6月13日，41页）

日记中的“玲”指丁玲，“吟”是萧红（悄吟），一句“报复损伤过我的人”，何其杀气腾腾，“报复”，是难以放心，更严厉讲是“恨”，是看端木甚至萧红什么都不顺眼。

“利于己则‘支持’之，晦气于己则‘打倒’之，‘无利无晦气’的冷淡之。此为一般人常态，况且聪明的端木之流……”

胡来信说萧红端木等在重庆，办一大刊物，尽拉《七月》撰稿者，并且为他反对者，现亦拉起来了，言下甚愤激。我写了那样一段话给他。（1938年10月20日，75页）

胡风这也是毫无道理的蛮横说法，莫非“撰稿者”是或人的私家产业，只能给胡或人写稿就不能给他人写稿？为你“反对者”，就不能另寻出路了吗？这种帮派气十足的风格，大约端木和萧红并未发觉，而萧军又在一旁添枝加叶，讲什么“利”与“聪明”，说白了，无非是端木有“憎恨罪”罢了。恨屋及乌，端木的文章天然也在“恶劣”之列：“晚间同沙汀谈天。……也谈到了端木那样恶劣的文章，将来是要实施团体批判的。”（1940年1月4日，291页）我不清楚这个“将来”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等“将来”，是等腾出手来有空时，仍是有朝一日大权在握？假如是那样，幸亏，他们都没有掌权。

二

在萧军的眼里，萧红跟端木过到一同，便是明珠暗投，甚至是走向坟墓、下了阴间，他在日记中曾怜惜、悲叹、怜惜，或许是不无挖苦地写道：

阅报知道萧红等去香港，感到一种怅惘，这怅惘是为了那曩昔费去的劳力。我将来只需一步一步更走向了革新的一方，实践我也应该如此。（1940年2月20日，329页）

下午在刘家遇到杨、端等。从端的口中知道萧红他们去香港和孙寒冰之流去编丛书了，有一种可悲的感觉，觉得这个人是一步一步向坟墓的路上走了！（1940年2月24日，330页）

三五年内，没有从那种恶劣心境中走出来能够了解，更况且心高气傲的萧军被萧红“踹”了，不免用这种口气来维护一下自己的“自负”。可是到1978年，年过古稀的他仍是这么以为：“对萧红来说，在我这儿她是被维护的天使，到魔鬼那里她就变成一个不幸的奴隶！”（1978年7月22日，741页）萧红脱离萧军，不只早已是成年人，并且有着人生和爱情历练，孰好孰坏，她都分不清，非要舍“天使”去当“奴隶”，或许这是一时含糊？——这些问题，越打开或许越杂乱，几年前我写过《被蚊虫咬了个大包》《扯谈》《泼大粪》《温馨更爱女郎花》《端木的另一面》《编故事》等短文，引用过一些细节谈过这些问题，后来收在《躺着读书》（海豚出书社2017年6月版）一书中，有爱好的朋友无妨去翻看。对有些问题，稍有往常心或日子经验的人都不会随意扩大。比方有人说萧红曾给端木抄写过稿子，就做了“奴隶”怎样怎样。其实恩爱夫妻，妻子帮老公抄个稿子有什么值得少见多怪的？比方针对萧红和端木在一同过得幸不夸姣，端木没有直接答复，却是提示咱们看一看，他们在一同日子的这段时刻，萧红创造的质量和数量。这也胜过千言万语的辩解吧？对萧军这一面，无妨多问一句：假如他待萧红如“天使”，那么，萧红为什么要挑选脱离他呢？

萧军在《周围面》（第一部：我留在临汾，行进书店1938年版；第二部：从临汾到延安，海燕书店1941年版）一书中，曾深情款款地谈到萧红以及他对萧红的各样呵护——写这本书时，萧军与王德芬刚结合不久，情深意切地讲前妻萧红，真不知道他内心中怎样安放刚刚与王德芬燃起的爱情。——在与萧红“分手”的经典桥段解说中，萧军再次将棍子打在了端木蕻良的身上，如同都是端木之不端才有他们的分手。端木在《周围面》中完满是以小丑形象呈现的，萧军尽管没有直书其名，可是不论用什么化名，明眼人仍是看得出那便是端木：

凹鼻子杜说完了这幽默的话，也悄默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周围。但他并没有坐下，两只臂膀抱起来了，两条穿戴带有拍车的细腰马靴的小腿，又用着大视点的间隔在叉开……在站着的时分，他的小肚子总是喜爱挺在外面的。他的脖子并没有毛病，可是往常时分那长形的葫芦头总是更多一点脱离中心线侧垂在人的左边，致使那留得过于长的“菲律宾”式的头发常常就要像梳结得不健壮的女性们的鬓发垂流下来了。为了这，女性们恶作剧就也叫他作“姑娘”，但他并不为这气愤的。

他说话总是一只鸭子似的带点贫薄味地响彻着。这声响和那凹根的小鼻子，抽束起来的袋口似的薄嘴唇，青青的脸色……完满是分配的。近来我现已几多天没有和他攀谈，我厌烦这个总妄图把自己弄得像个有学识的“大作家”似的人，也总喜把自己的夸姣修建在他人的脖子上的人——我不独憎恨他，也憎恨全部相似这样的不幸的东西们。（萧军：《从临汾到延安》，《萧军全集》，华夏出书社2008年6月版，第10卷238页）

凹鼻子，“姑娘”，现已极尽诬蔑之能事，到头来端木如同连人也不配当了，而被称作“不幸的东西们”。萧军还写到萧红的情绪：“更是那凹鼻子杜，她比我还要憎恨他……”（萧军：《从临汾到延安》，《萧军全集》第10卷243页）“红在屋子里也焦急地小声骂着这个神经错乱的人……”（萧军：《从临汾到延安》，《萧军全集》第10卷247页）依照萧军这种说法，端木蕻良在萧红的眼里形象真实欠安，最终竟能赢得萧红的芳心，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再进一步揣度：这需求多大的助力，才能让萧红当机立断地投入原本“憎恨”的端木的怀有呢？《周围面》中，萧军洒着关心萧红的热泪、挥舞着采伐端木的大刀，甚至1978年在为这段分手的文字做注释，又提起自己作为大英雄挽救萧红的往事，却一向逃避一个核心问题：萧红何故离他而去？总有原因吧。

纸里是包不住火的，萧军也清楚，1978年9月19日他在注释萧红1937年5月4日从北京给他的信时，说了这样两段话：

第二，在爱情上从前对她有过一次“不忠实”的事，——在咱们相爱期间我供认她没有过这不忠的行为的——这是现实。那是她在日本期间，由于某种偶尔的际遇，我从前和某君有过一段短时期爱情上的纠葛——所谓“爱情”——可是我和对方全清楚意识到为了道义上的考虑相互没有结合的或许。为了要完毕这种“无成果的爱情”，咱们相互赞同促进萧红由日本立刻回来。这种“完毕”也并不能说相互没有苦楚的！

第三，引出我和聂绀弩那段说话，是标明在临汾时我和萧红就决议在基本上各自分隔了，其时还尽管未和朋友们揭露声明。

假如说关于萧红我引为终身惋惜的话，应该便是这一次“无成果的爱情”，这或许深深刺伤了她，致使引起她对我深深的、难于宽和的愤怒！她是应该如此的。（萧军：《第三十九封信注释》，《为了爱的原因：萧红书简辑存注释录》，金城出书社2011年8月版，191页）

如此看来：无法涂抹的是，两个人的分手根柢问题在于萧军的“不忠实”以及“无成果的爱情”。已然这样，把职责推到端木身上，骂了人家几十年“卑鄙的人”，如同不公平也不太宽厚。再说，你已然与萧红分手，他人就不能与萧红结合，萧红就不能有新的日子？

萧军1977年摄于北京更令我大为不解的是，就在写下这段供认对萧红不忠的解说文字之后不到十天，在当年9月28日萧军仍然在文字中把两个人的分手之责推到端木身上，推到萧红的决议上，一同，也不忘显现一下自己的大度和旷达：这一喜剧的“闭幕式”，在由延安到西安的路上我就准备了的。但还没想到会落得这样快！这“快”的原因，据我估量或许是萧红自己的决议，也或许是或人所建议，由于他们的“联系”已然现已确认了，就应该和我划清界线，采纳自动先在咱们之间筑起一道墙，他们就可彻底揭露而自在，以免会引起某种胶葛……其实她或他估量错了，我不会、也不屑……制作这类胶葛的。

……

已然有了原先的“约好”，她现已有了“他人”，并且又是她首要和我提出了“永久诀别”，这是既符合“约好”的准则，也符合现实开展的逻辑，我当然不会再有什么废话可说。

……不论她尔后把自己的身体和魂灵交给“天”或“魔鬼”，这完满是她自己的作业了……

关于夫妻、关于朋友……我是谨守着我国这句“正人断交不出恶言”的陈旧格言的。（萧军：《〈周围面〉注释》，《为了爱的原因：萧红书简辑存注释录》259-260页）

在这几段话中，萧军不断地暗示“他人”在其间作梗，当然剑指端木蕻良，他仍是耿耿于怀嘛。那么前面临不忠的悔过，不能说虚情假意，也是浮皮潦草吧？萧军给人的形象向来是侠肝义胆、一身正气的，可是在处理爱情等问题上也不能不让人慨叹：人是杂乱的！萧军的所作所为是他自己说的“谨守着我国这句‘正人断交不出恶言’的陈旧格言的”吗？信赖人们会做出自己的判别。

端木蕻良呢，担负着几十年的臭名，不只来自萧军，还有萧军的朋友们。1981年，在胡风的文章里，端木蕻良仍是那个被轻视的“T”，胡风谈萧红时是这样提到端木蕻良的：“第二年头夏她回武汉了。而随同她回来的可是和她并不相投、还很瞧不起的T。”（胡风：《悼萧红》，《胡风全集》，湖北人民出书社1999年1月版，第7卷132页）1946年，在聂绀弩的文章中，端木蕻良是“D·M·”：“我知道她是厌烦D·M·的，她（萧红——引者按）常说他是胆小鬼，势利鬼，马屁鬼，一天到晚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可是立刻想到，这几天，如同没有放松每一个挨近她的时机，莫非他在向她进攻么？”（聂绀弩：《在西安》，《聂绀弩全集》，武汉出书社2004年2月版，第4卷137页）在他的转述中，端木蕻良是“胆小鬼，势利鬼，马屁鬼”，三“鬼”，也不配做人。聂绀弩先后曾稀有篇诗文谈过萧红，颇有将自己引为萧红至交之感，那么，他能否体恤一下老朋友萧红何故要嫁给一个不配称人的人呢？

萧军、胡风、聂绀弩（左起）摄于1984年三聂绀弩于《在西安》完毕写过这样一个细节，也算是二萧分手过程中的经典场景，其间的端木蕻良无疑又是作为小丑而存在的：

半月后，我和丁玲从延安转来，傍边多了一个萧军。他在到五台山去的半途折到延安，咱们碰着了。一到××女中（咱们的住处）的宅院里，就有丁玲的团员喊：“主任回来了！”萧红和D·M·一同从丁玲的房里出来，一看见萧军，两人都愣住了一下。D·M·就赶来和萧军拥抱，但神色一目了然，含着害怕、羞愧，“啊，这一下可糟了！”等杂乱的含义。我刚走进我的房，D·M·急速赶过来，拿起刷子跟我刷衣服上的尘土。他低着头说：“辛苦了！”我听见的却是：“假如闹什么事，你要帮帮助！”我知道，比看见全部还要清楚地知道：那大鹏金翅鸟，被她的自我牺牲精力所累，从天空，一个筋斗，栽到“奴隶的死所”上了！（聂绀弩：《在西安》，《聂绀弩全集》第4卷139页）

他和萧军相同，以为萧红和端木蕻良的结合是栽到“奴隶的死所”上了，萧红后来的确是早亡，可是，这就证明他们说对了吗？对上面的场景，萧军在日记中从前方案过，看来他是有过多么精心的规划和构思：

《周围面》的完毕准备这样写：

当我浑身满脸挂着路上的尘土走进了D服务团地点的一个宅院，凹鼻子T先走过来机械地和我拥抱了一下，为难地笑着，我也木然地回了他一个拥抱……。红女士远远地标明着身份地站在门口，变得漂亮了，脸有点红的姿态笑着……

夜间，她吃着纸烟，不天然地两腿交迭，一位贵夫人似地向我提出了：

“遵循咱们在临汾的决议，分隔吧，咱们的友谊仍是存在着的……”

“好吧，全部随您的意思……”

我真实厌倦了，眼睛还能够不动地看着天棚板，逐渐地就什么全变成了含糊……。（1938年8月6日，51页）

相同场景，多年后，端木蕻良却还有说法：

端木蕻良在几十年今后却泄漏了别的一个有意思的事。他说：那天萧军跟着丁玲从延安回到了西安，然后便在一间大房间里胡乱地按着一架寒酸的风琴。其时房间里只需萧红、萧军和端木蕻良三个人。萧军一面按琴一面背对着萧红和端木蕻良，气氛有些烦闷。过了一瞬间萧军冷不防开端说话了，他说：“我和丁玲成婚，你跟端木成婚……”端木蕻良听了登时感到十分忽然。他觉得萧军这种情绪，就如同是把萧红当作一件自己不要的东西，随手摔给他似的，一同他觉得这是萧军对他品格上的凌辱。端木蕻良以为自己一贯仅仅把萧红当作姐姐来看待。萧红比他大，又有过两次同居的阅历，身体也很欠好，因此端木蕻良历来也没有想到过要和萧红成婚。至于萧军说他要“和丁玲成婚”的话，或许仅仅想气气萧红。公开，萧红听了怒发冲冠。她对着萧军说你和谁成婚我不论，莫非咱们结还用得着你来主婚吗？晚上，端木良在房间里听到萧红和萧军在壁房间里吵架，只听萧红大声地说，你把我给你的函件退给我，我把你给我的函件退给你……萧军不肯，而萧红则毫无保留地把萧军的函件退了回去。两人彻底闹翻了。端木蕻良眼见着事态如此急剧开展，看到红揭露遭到萧军的奚落，而自己又一贯是对萧红极为尊重的，通过考虑，他觉得自己应该站在萧红一边。（端木蕻良1996年6月25日承受孔海立采访录音，转引自孔海立《端木蕻良传》，复旦大学出书社2011年1月版，81页。这个内容在钟耀群口述、孙一寒收拾《钟耀群谈端木蕻良家事》[华文出书社2015年4月版]一书第二章中“与萧军的恩恩怨怨”一节中也有叙说，细节略有不同。）

1938年3月21日端木蕻良摄于西安

1938年3月端木蕻良在西安，手里拿的是萧红赠给他的小木棍

萧红与端木蕻良1938年3月摄于西安没过几天，萧军得知萧红有了身孕，垂青孩子的他又期望与萧红和洽，被萧红回绝。有一夜他闯进端木的宿舍要与端木决战，萧红闻知，痛斥他一顿。“尽管萧军的决战方案没有实行，可是萧军又采纳了新的举动，那便是端木蕻良和萧红走到哪儿，萧军就在一二百步间隔的当地跟到哪儿，并且手里还拎了一根粗大的棍子。”（孔海立：《端木蕻良传》81页）这使端木蕻良和萧红不得不远离萧军，回到武汉，不久，他们也就成婚了。端木的叙说是否可信，如同不能直接判别，而咱们能看到的成果则是，随后不久，萧红便与端木成婚了，不是“同居”，是在武汉郑重办的酒席。端木后来也说：“我能够告知您，萧红是我第一个妻子，在这之前，我没有和任何人产生肉体联系。而我和萧红成婚是在抵达武汉，并由池田幸子等人赠送了礼物的。”（端木蕻良1983年3月16日致夏志清信，《端木蕻良文集》第8卷下299页）担负臭名的端木蕻良多年来并没有揭露宣告文章为自己辩解，在私家通讯中，他曾标明这样的情绪：“我将来有时刻自己写文章，会说清楚的。原本他们的文章自相矛盾处是许多的，真实不值我一驳。但本相毕竟是本相，我是要弄清的。”（端木蕻良1981年11月14日致曹革成信，《端木蕻良文集》第8卷下45页）端木蕻良觉得人们的许多误解都来自骆宾基那本《萧红小传》，晚年他曾计划就此写文章，并向友人求证现实：

记住当年我曾接到骆宾基初抵香港时，我与他本不相识。收到他电话时，他说：他原本到港投靠茅盾的，但茅盾并不能援之以手，所以处于窘境，打电话给我。我因忙，特请你代我招待他，并安排他住在年代书店，这全部都由你亲自作的。如同你曩昔写过一篇文章给我，我不记住宣告未，该文因年久，也不知压在何处。吾兄暇日，最好重记此事，寄我，由于我要为萧红和我自己写些“点滴”文字，由于我无暇写长篇大套。（端木蕻良1993年8月14日致张廷珍信，《端木蕻良文集》第8卷下518页）

依照端木的说法，骆宾基根柢没有时机从萧红口中了解太多的内容，他对萧红的了解也极端有限，那么他的《萧红小传》的资料都来自哪里？是不是看端木不顺眼的那些朋友之口？他总不能像写小说那样去幻想吧？由于身体原因，端木的文章没有写成，不过，他跟孔海立和葛浩文的说话中均对当年的作业做了解说，在给刘以鬯的书信中也泄漏许多细节：

其实有许多作业，很简单清楚的。比方在上海萧军和雨田产生不正常联系。雨田即黄源之妻，其时许多人都知道。黄对此深表气愤，但不易张扬耳。萧红本欲于鲁迅先生前戳穿，但以先生病重，不忍打扰他，仅数次对许先生倾诉此事，未向鲁迅先生倾诉实情，遂远去日本。……后来抗战爆发，萧红对萧军忍隐未发，亦冀其在环境改动后，有所好转。谁知在临汾时，与丁玲相遇，又故态复萌。临汾沦亡，萧军从洛川入延安，由延安返西安，他公开宣告要与丁玲成婚，谁知丁玲不予供认。萧红决然与萧军离婚。丁玲，我与萧红等人为战地服务团写的一剧本正在演出，丁玲在后台又与陈明产生联系，后与陈明成婚，以停息这件公案。吾因不肯触及个人私事，但不如此，缺乏阐明问题，故连带及之也。

别的，如骆宾基何时来港，其时萧红已在病中，骆打电话找我，住在年代书店。从玛丽医院回家，我带骆到我家中与萧红见过一次面，略谈即去。从此再未来过。萧红既未谈过他的著作，对他也无任何形象。香港战起，十一月七号，骆打电话告我，他欲返上海。我因萧红病，请他留下帮助，将来一同回国，萧红此刻都在卧床。香港战事历时十八天。萧红在养和医院由李树培开刀，不能封口，(喉结核)，说话只需气无声，由于要插管子引痰出来。在这期间处处流通，抢救不及，无时不在危殆之中。骆宾基与萧红相识的时刻，由十一月七日到一月二十二日不过四十多天。其时萧红说话都已困难，对萧红有何了解之处。

由于人们所未察，故聊述数语。（端木蕻良1984年4月14日致刘以鬯信，《端木蕻良文集》第8卷下381-382页）

信中谈及丁玲与萧军事，后来宣告的萧军的延安日记可证这并非无中生有，可是，信中言及的许多都事涉隐私，大约也正是端木所忌惮的吧，故而一向缄默沉静不语。他的缄默沉静，如同坐实了人们对他的责备，“负心人”的帽子要一向戴下去，也越发让人愈加理直气壮。

四

像端木蕻良这样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谦谦正人，又有非凡的才调和不小的成果，在朋友圈里怎样就不被待见呢？从与端木有交游的人的回想文字看，我以为这或许与端木的特性、性情都脱不了关连，致使让人们一眼看上去就有“非我族类”之感。从打扮到行为，他或许都异乎寻常。1994年3月29日赵淑敏采访端木蕻良时，“端木坦承他年青时说话常常十分刻薄无回旋余地，待年事渐长，到了四十岁后才悟出不对，所以逐渐改了。由此能够揣度，以往多人不说他好话，或许跟这个原因有关”（赵淑敏：《端木蕻良的爱情世界》，原刊《传记文学》第69卷第6期，现收中共昌图县委宣传部等编《端木蕻良留念集》，内部出书物1998年6月印行，137-138页）。这是到老了他才有的自省，年青时他更有“特性”：

萧军、端木、萧红都被称为“东北作家群”一分子，萧军、端木却是两位不同型的东北男人。陈纪滢伯伯说陈伯母早年头次会晤一批东北作家的时分曾说：你这批朋友，哪像是作家？连乡间扛长活儿的老粗都不如！就指的萧军、舒群、罗烽等人。……至于端木，陈伯伯也说端木与陈伯母所批判的那些东北作家不同型，证之萧军以及多人所描述这调查十分正确。端木究竟到老到死，也很文雅并且“很有学识的姿态”，他不是装出，乃是真实有他的学养造就。身世较好的家庭环境；读过南开中学、清华大学那样的校园；哥哥们都受杰出教育，也带领了他；新年代的思潮更熏陶了他，可是他在根柢上仍是上一代型的东北男人，潜在的心性，很难不以“我”为主体，对夫妻共处，像他自己描述的“大大咧咧”的。这种性情，纵然无心无意，却会呈现像不念情义自私的性情。

这段话，既道明端木与萧军等人气质之不同，致使天可是然就被世人扫除在外，又指出在“东北男人”的“大大咧咧”这一点上，端木与其他人如同又没有什么不同，那么，灵敏的萧红对端木的“怨”并非全无来处。“大少爷”身世的端木在体会女性心思方面以我为主的愚钝，不免给人形成不念情义寡义的形象。赵淑敏也曾剖析萧红生命中最终那段时刻：“不论骆宾基为萧红写的传中，有多少出自揣摩和猜想，端木则又做了一件不理解女性心思的事应该事实。那时的萧红或许能够找到一百个人帮助照顾，她最期望的仍是端木自己的温馨呵护。我曾把这几句话告知端木，端木久久未语，想来他总算理解别传萧红对他的怨，应当不满是臆测伪造的。”（赵淑敏：《端木蕻良的爱情世界》，《端木蕻良留念集》141-142页）“久久未语”，这是端木多少年后才被点醒的问题吗？不论怎样样，我以为赵淑敏这个剖析是客观的。

汪曾祺谈到端木蕻良在单位里和日子中的“孤僻”，也让人品尝出他大半辈子何故落落寡欢：

关于端木的为人，有些谈论。不外是两个字，一是冷，二是傲。端木交游不广，没有多少人来探望他，他也很少到显赫的高门大宅人家走动，既不拉帮结伙，也无酒食征逐，随时能够看到他在独身宿舍里伏案临帖，——他写“玉版十三行洛神赋”；看书；哼桂剧。他对同人疾苦，并非无动于衷，仅仅不善于逢年过节“代表安排”到各家循例作礼节性的关心。……至于“傲”，那是有的。他曾在武汉呆过一些时。武汉文化人不多，而门户之见颇深，他也不肯自竖大旗期望他人奉为宗师。（汪曾祺：《兰摧玉折——悼端木蕻良同志》，原刊《北京文学》1997年第3期，现收《端木蕻良留念集》46页）

端木蕻良为萧红小说《小城三月》制作的插图

端木蕻良为《思念你——萧红》一书题写书名这是深知“江湖险恶”之人的言必有中之论。不走动，不拉帮结伙，不自竖大旗，这也便是自绝于“帮”“伙”之外。文人们，看姿态文质彬彬，谦逊谦让，谈“宽恕”“正气”音量都很大，一旦锱铢必较、明争暗斗和相互镇压起来，恐非武人可及。端木蕻良跌打滚爬大半辈子，对这些不会不理解，理解了还趴在独身宿舍里临“玉版十三行洛神赋”，那就不仅仅性情的问题，咱们能够了解为这完满是他的个人挑选。五

萧军日记中记过这样一件作业：

下午三时由市文联派车来与滨儿去政协礼堂参与全国文联举办左联五十年大会。……

……

同车居然遇到了D.M.，竟无意打了招待，觉得很懊悔，但也没什么。（1980年3月28日，769页）

打个招待如此介意，“很懊悔”自己自动了。收到端木寄来的书，萧军的点评是：“端木蕻良把他的《曹雪芹》送给我一本。这人做人很‘凶猛’！他是个有才无德的人。”（1980年4月12日，771页）这一回仅有的前进是供认端木“有才”，不过，还跟了个“无德”。可是，送一本书，又了解为“凶猛”，如同端木能借此又搞出什么诡计多端？对两个人后来的往来，《端木蕻良传》中有这样的记叙：

一度从前有好心人想要为端木蕻良和萧军等拉和联系，期望各方平心静气地握手言好。端木蕻良想了想，他真实想不出自己有过进犯对方的言语和文字，他以为自己原本便是平心静气的，并不存在什么让他不言好的。他说他在香港办《年代文学》的时分就把萧军、骆宾基等都列入首要组稿目标，到北京今后他又把萧军、骆宾基等都列入他私家的赠书名单里。每次自己有新书出书，也不论他们是否承受都赠上一本。后来，当年从前扬言要揍端木蕻良的骆宾基也和端木蕻良有一些通讯交游。不过萧军却依旧耿耿于怀地不肯答理端木蕻良。为难的是：有时外出开会，恰逢端木蕻良和萧军要合坐一辆车，萧军就不肯上车了；端木蕻良无言争论，自动让出车位，骑着自行车上路。（孔海立：《端木蕻良传》174页）

“有时”“要合坐一辆车”，看来不止一次。不过，从前面所引的萧军日记看，至少那一次，并没有萧军不上车的细节，萧军那天还“无意”中打了招待，也算自动吧。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有坐到一同的时分，还有相片留下来呢，钟耀群说：

20世纪80年代，瑞士籍华人作家赵淑侠来采访端木。她觉得端木22岁就写出了《科尔沁旗草原》真是了不得，以为端木是一个奇才。北京市文联在文联的沙龙招待了她，她请市文联约请萧军、端木、骆宾基同来，她想和这三个人一同照一张相。她其时心里想：这三个人肯定是不会一同来的。接到约请后，端木问我：“耀群，你看，这个事？”我说：“去！不去干嘛！”成果，三个人都去了。我还给赵淑侠和他们三个人在一张沙发上照了相。（钟耀群口述、孙一寒收拾：《钟耀群谈端木蕻良家事》128页）

这张相片后来用在《端木蕻良文集》第8卷（上）的卷首，相片上共有六人，他们挤在一个沙发上，能够说是人挨人，近间隔，赵淑侠和骆宾基居中，紧挨骆宾基的便是端木蕻良。左边那一侧，紧挨赵淑侠的是萧军，他们的目光都冲着摄影者的镜头，即前侧方，故相互的目光并无交集。萧军像是若有所思，骆宾基的表情最为凝重，端木蕻良最为轻松，几乎是张着嘴在浅笑。——这是不是无意中泄漏出，他现已放下了许多前史的误解和重重心思？赵淑敏曾转述过这张相片的拍照细节：

由于我听姐姐说过，那年端木、骆宾基、萧军一同参与欢迎赵淑侠的集会，赵淑侠提出要与三位长辈作家共摄一影的时分，主办者如同碰了难题。不论端木被骂臭了，从不曾在文字上争辩反驳故人的打击，却也数十年没有往还；另两位不管在言语与文字中更大力地苛斥过端木，这样大的提议，真实强人所难。眼看那状况就僵住了，仍是端木蕻良稍踌躇一下，首要坐了下去，因此另两位才也比肩落座，完成了那前史的一页。（赵淑敏：《端木蕻良的爱情世界》，《端木蕻良留念集》136页）

可贵的东北作家集会，左二起：萧军、赵淑侠、骆宾基、端木蕻良、雷加，摄于1980年代端木蕻良放下了，坐下了，可是，他人纷歧定都放得下。端木蕻良信中谈过这样一件作业：“我和耀群于六日由沪飞京，回来后，耀群整理大批积信，未发现有哈尔滨请柬。咱们既不知何人掌管，也不知何人到会，但只需有请柬，我虽疲惫不堪，但还决议赴哈参与的。咱们又托人去文联作协探问，是否压在那里，也没有。所以只得作罢。收到你的信，才知道萧军和骆宾基从中作梗。”（端木蕻良1981年5月10日致钟汝霖信，《端木蕻良文集》第8卷下317页）这应当是1981年在哈尔滨举办的萧红留念会，“约请了中外人士数十人，其间有葛浩文以及许多年青的国内外学者，应邀的还有萧军、骆宾基、舒群、塞克等和萧红生前有联系（包含友爱和不友爱）的人士，便是偏偏把和萧红举办过婚宴并一同日子了长达近四年的端木蕻良扫除在外”（孔海立：《端木蕻良传》173页）。多少年了，端木蕻良自始自终遭到“共同”的扫除。莫非相互之间真有解不开的疙瘩？细数一下，无非那几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作业嘛，每个人阅历了那么多磨难，还不能放心，还要损伤他人也损伤自己，这是可贵聪明，仍是可贵含糊呢？

1985年10月，端木蕻良在汉口找到1938年5月他和萧红成婚的大同酒家，登上二楼，慨叹万千

1987年11月4日端木蕻良配偶在广州萧红墓前端木和萧军，两个东北同乡，原本是很好的朋友。1937年春天，端木在给读者的信中曾这样点评萧军：“新作家萧军极好，气势很大。”（端木蕻良1937年4月10日致读者信，《端木蕻良文集》，北京出书社2009年6月版，第8卷下20页）那一年8月，端木蕻良与二萧相识后，也很谈得来。1937年11月，端木蕻良接到萧军、萧红的信，便是敦促他去武汉的，信中还附有萧军的长诗，在文学上能够信赖的朋友之间才会这样寄诗文，这也证明萧军对端木很友爱。后来，端木不管腿疾没有彻底康复，匆忙奔赴武汉，到武汉后，开端，他们几位东北作家曾住在同一栋房子里。许多夸姣的作业没有开端，便匆忙完毕，想不到在武汉他们已逐渐埋下抵触的伏笔……唉，这两个东北男人啊。(本文来自汹涌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汹涌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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